许七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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停在肩上的风与未抵达的岸
我依然能清晰描摹出黄昏的形状。那是第五节课的下课铃响后,教室窗框恰好裁下的一幅油画——斜阳把教学楼染成蜂蜜色,你收拾书包的侧影就浸在那片光里。我总借口讨论题目多留你片刻,其实只为贪看光晕在你发梢跳跃的模样。你知道的,我从来不善计算物理题,却耗尽全部心力计算与你同行的每一步距离。
从教室到校门,一共五百三十七步。这段路见证了我青春里最隐秘的仪式——作为住宿生的我,每天唯一的出校机会就是陪你走到校门口。你一次次回头,眼眸里摇曳着说不清的不舍。那些黄昏的风记得,你回头时扬起的发丝如何在我心上掀起海啸。校门成了我青春的楚河汉界,我在界这边,目送你走向近在咫尺的家,走向我永远抵达不了的对岸。
后来我才知道,你并不是我的花,我只是恰好途径了你的绽放。 那些让我心跳失序的回眸,或许只是你对温柔陪伴的惯性回应;那些贴心的安慰与鼓励,不过是你天性善良的自然流露。我像个虔诚的园丁,误把路过春天当作拥有了整座花园,在你无意撒落的星光里,徒劳地打捞月亮的倒影。
你曾说我是你的后盾。这个词像枚温柔的勋章,也像精准的判词。当你在感情的战场受伤归来,我的肩膀是你停靠的站台。你永远不会知道,那个长跑后扑进你怀里的午后,我双腿发软不只是因为体力透支——你的掌心拍在我后背的节奏,比任何鼓励都让我战栗。汗水与泪水浸湿你衣襟时,我嗅到风中飘来栀子花的香气,恍惚觉得我们正共享同一个心跳。你说我是你的骄傲,可你不知道,你才是让我甘愿跑完全程的终点线。
记忆里还有那个高考结束后的夏夜。我即将去异地,临走前软磨硬泡才说服你妈妈,换来短短两小时的自由。我骑着电动车载你在城市里穿行,晚风鼓荡起我们的衣摆,你说这是你第一次这么晚出门,第一次尝到自由的滋味。路灯的光晕在夜色里连成一条流动的河,我们像两尾逆流而上的鱼。那顿离别前的夜宵吃得格外缓慢,仿佛拖延时间就能留住什么。送你到家楼下时,谁也不知道这会是五一假期前的最后一面——就像当时不知道,那夜的晚风会吹成贯穿我所有回忆的通道。
“你要是个男生该多好。”这句话像钥匙,瞬间打开所有暧昧的锁,又像最锋利的刀刃,把我们之间划出银河般的沟壑。我以为我就要触碰到月亮了,可惜天亮了。 就在我以为终于要等到答案的黎明时分,现实这束刺眼的光照进来,让所有美好的幻象都无处遁形。夜航的船终究要靠岸,而我始终没能成为你愿意破例的例外。
为了那句“考同一所大学”的约定,我曾在无数深夜里与数学题缠斗到凌晨。年级前三十名的红榜上,我的名字是你目光可以触及的位置。可当你再次牵起别人的手,我所有的努力都失去了坐标。成绩单上下滑的数字,不过是我内心塌方的外部显现。有些约定像写在沙滩上的诗,潮汐来过,就只剩下平复的沙。
五一假期的远行,是我为自己策划的安静告别式。在你大学的樱花树下,我看见你笑着从校门里出来,马尾辫在身后跳跃——还是我记忆里的弧度,只是奔向的不再是我。那一刻我忽然明白,我跨越千里不是为了见你,而是为了与十六岁的自己和解。
返程的动车窗外,田野如绿色胶片飞速倒带。我想起高二那个运动会午后,你接住瘫软的我,我的眼泪在你肩头晕开深色的花。那时天空蓝得像倒置的海,你的校服散发出阳光与洗衣液混合的香气。这个瞬间被我制成标本,永远保存在青春的琥珀里——它如此沉重,承载着我所有未说出口的爱恋;又如此轻盈,只是一阵路过你肩头的风。
聊天框停在最后的问候,像恰到好处的休止符。你不会知道,有个女孩用整个青春来学习如何得体地退场。而我知道,当你的名字再次被人提起,我依然会想起十六岁那年的风,怎样吹过我们之间永远的三步距离。
愿你永远快乐,如你名字所期。愿我某天能真正明白,有些风景不必拥有,看过即是永恒。而所有意难平,终将在时间的长河里,沉淀成不会打扰的珍珠光。#大文豪杯故事小赛# # #



















